28 妈妈的来信,失去的时间……-《猎人与轻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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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愿意,我和爸爸希望能来学校看一场比赛。

    此致

    敬礼!

    你的爸爸妈妈

    “千万别跟人说事儿,说了你就会想起每个人”。几年后,我在一本书的最后一页看见了这句话。妈妈想起了每个人,把他们记得清清楚楚,从来都不曾忘记。他们不只是落了灰的小学同学通讯录上一个个印刷的铅字,他们也拥有我们过去生命的一部分,大家共同度过了一段难忘的时光。只是,在最后的那两年,我的生活碎裂不堪,每天都盼望着离开那所学校。我几乎记不清那段黑暗的往事了,可它依旧缠绕在我的心头,无法散去。大家都希望我向前看,不回头地往前奔跑,让过去成为明天的起跑线。但我做不到,因为我亲手制造了所有人过去的黑暗。

    我似乎也希望自己能重新开始。再一次站到绿茵场上,再一次想要守护一扇门,和相同年龄的人一道呐喊、追逐,去感受生命的新鲜与活泼。在球场上,我仿佛忘掉了那些沉重的往事。但是……我到底为什么要踢球呢?至少,在妈妈将信交给我的中午之前,我觉得是为了涛涛能在临别之前能戴上一枚金色的奖牌,作为我们相处短短一年的证明。而在那个中午之后,我又模模糊糊地感到,即将到来的比赛不仅仅是与外校的半决赛,它还是我和过去的再次接触。又一回,我将和我的朋友们共同站到球场上,等待我们的是一场更为正式也更为残酷的比赛。我们将是对手,就像我的过去成为了我的敌人。

    蒲云,在我的印象中他永远是个小胖子。我和弦弦第一次见到他时,大家都才三年级,脸上或多或少带着点没有消退的婴儿肥。他的头发天然卷曲,在阳光下闪烁着栗色,有点像外国人。当时的他又矮又胖,脸也挺白,头发一长就容易被当成女生。在小学,尤其在低年级,小孩子们更像是一群小动物。其实到了初中,我还能在某些时刻感受到自己或他人与生俱来的动物性。像女生的男生难免受人欺负,欺负他们的人或许自以为能通过这种行为建立起身为男子汉的尊严与权威。在他们眼里,男生胜过女生是天经地义的。欺负别人证明了他们是男的,被欺负的是女的。

    蒲云不和我们一个班,成绩很好,但沉默寡言,老实得要死,总一个人缩在课桌上。他被欺负了也不敢告诉老师家长,怕那些人变本加厉,因此只能躲在什么地方悄悄抹眼泪。当然,这些都是后来知道的。遇到他之前,我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那天我和弦弦在厕所洗了手准备出门,猛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哄笑。两个学生从身后揪住了另一个在尿尿的男孩,趁他没有尿完,用膝盖顶他的屁股,并扭着他的肩膀,想帮他控制方向。他们边调整边笑,仿佛在操纵一台工厂里的机器,对自己的行为心满意足。

    他们讲,你去女厕所呀,那才是你该去的地方,那里没人欺负你。

    “住手!”

    我还呆呆站在洗手池边看他们的壮举,弦弦就走到了前面,把手上的水甩到了那两个男生脸上。对方转过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显然是不认识。

    “你算老几,这是我们班自己的事,你管得着吗?”

    “我才不管你们是哪个班的,你们再动他一下试试?”

    “他们俩好像是足球队的。”一个对另一个说。我走到弦弦身后了。

    另一个看看身边提裤子的男孩,又看看我们俩,哼了一声:

    “三个对两个算什么好汉?”

    “好呀,你们俩一起上呗,不用我哥哥出手,我一个人就够了。”

    “这里太小了,有本事放学后操场见。”

    “见就见,欺负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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